王子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181章 花月谷覆没,立渊传,王子余,废文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世子扑跪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尖锐的碎石上,他却浑然不觉,颤抖着伸出手:“娘!我在这儿!”指尖几乎触到母亲染血的指尖,山体却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轰鸣。陈之红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眶,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泥屑:“渊儿...莫怕...有娘在…”
“抓住我!”世子嘶吼着向前探身,喉间泛起铁锈味。陈之红却缓缓摇头,浑浊的河水中,她的秀发随波飘荡,宛如一株即将凋零的夕颜花。“昇儿...记得让他尝尝茉莉方糕...”她的声音被浪涛撕成碎片,“你父亲胃寒,夜里...”
岩缝迸裂的轰鸣吞没了最后几个字。世子疯了般向前扑去,却只抓住母亲坠落前甩出的银簪。冰冷的金属在掌心烙下血痕,他望着那抹秀发没入浑浊的洪流,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公主死死抱住他的腰,感觉他后背的肌肉绷得几乎要断裂,泪水混着雨水顺着他下颌线坠落,砸在她手背。
“娘!回来!”世子的嘶吼在山谷间回荡,惊起几只惊惶的飞鸟。他拼命挣扎着要往河里跳,指甲在公主手腕上抓出几道血痕。记忆如潮水翻涌——有他儿时母亲揉面做糕时哼的小曲,有母亲拿着木棍教他习武时严肃的神情,还有父亲和他追逐嬉闹时,他躲在母亲身后稚嫩的笑声,还有他中咒昏迷时,床边那盏彻夜未熄的莲花灯。
“母亲做的茉莉方糕...”世子突然瘫软在泥地里,银簪深深扎进掌心却浑然不觉,“她说等昇儿百天时...要亲手喂他第一口...”他蜷缩着身子,像个无助的孩童,泪水混着泥浆在脸上蜿蜒。公主紧紧环住他颤抖的身躯,望着河面漂浮的碎木,仿佛看见陈之红最后的笑容在水中荡漾。崖边新折的花枝还凝着水珠,却再无人将它簪进鬓角,说一句“贞孝,这花配你好看”。远处,颍水河的浪涛依旧翻涌,无情地吞噬着最后的余温。
晴空万里,流云却似被水洗过般凝滞。世子牵着公主的手踏过夕颜花原新筑的竹篱,晨露沾湿了他玄色锦靴。三百余户花月谷百姓正忙着修缮草屋,孩童嬉笑追逐间,不知谁打翻了装着茉莉花瓣的竹筛,清甜气息混着新泥香扑面而来,却让他心口骤然抽痛——这曾是母亲最爱的味道。
“殿下,新田已犁好。”老管事捧着地契走来,白发间还沾着上次洪灾的草屑。世子望着远处重新插起的“花月谷”木牌,喉头滚动:“让大家在溪边多种些莲......母亲说过,清水养莲最是......”话音戛然而止,他别过脸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半旧的银簪。
公主轻轻按住他发凉的手背,顺着他目光望去。被泥石流夷平的谷道上,几株顽强的夕颜花在断壁残垣间摇曳,花瓣上还凝着昨夜的雨珠。曾挂着红灯笼的九曲回廊只剩半截石基,那些藏着母亲笔迹的木匾、刻着花月谷徽记的青石,都已被埋进厚厚的淤泥。
“渊哥哥。”她轻声唤他,却见世子突然甩开她的手,踉跄着奔向崖边。坍塌的青石还保持着那日的模样,裂缝里渗出的水痕蜿蜒如泪痕。他跪坐在潮湿的苔藓上,颤抖着扒开碎石,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灰扑扑的泥土里:“母亲的簪子......那日掉落在这里......”
公主看着他执拗地翻找,忽然想起陈之红坠崖前最后的笑容。阳光穿过云层洒落,却照不暖他颤抖的脊背。当世子终于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地,掌心满是血污与碎瓷片,她才缓缓蹲下,从袖中取出个素白绢包——里面躺着半块风干的茉莉方糕,裂纹里还嵌着细小的花瓣。
“是伴花在废墟里找到的。”她将方糕轻轻放在他掌心,“朝露说......谷主最后一次做糕点时,特意多留了些边角料......”世子盯着方糕上龟裂的纹路,突然将脸埋进臂弯,压抑的呜咽混着风声在空荡荡的山谷回荡。远处,新迁来的百姓升起炊烟,袅袅白雾却怎么也化不开他眉梢的霜雪。
风突然变得滞重,沾着晨露的夕颜花在断壁间剧烈摇晃。世子的呜咽戛然而止,指节攥着那半块茉莉方糕,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将花瓣染成暗红。身后传来衣袂扫过碎石的轻响,他僵硬地回头,正对上朝露布满血丝的双眼。
这个素来沉稳的丫鬟鬓角插着素白绢花,颤抖的手递出一封皱巴巴的信笺。宣纸上洇着深浅不一的水渍,歪斜的字迹力透纸背:“渊儿见字如晤......朝露是我亲手教养,往后......让她替我守着你......”最后几个字被晕染得模糊,仿佛落笔时已有泪水砸落。
“这是......”世子喉间发出破碎的声响,指尖悬在信笺上方迟迟不敢触碰。朝露扑通跪地,额头抵着泥泞的地面,声音带着泣血般的嘶哑:“暴雨前一日,谷主深感不安,将这封信塞给我......她说若有不测,定要亲手交到您手中。”
公主望着信纸上那抹熟悉的笔锋,恍惚看见陈之红在暴雨中匆匆书写的模样。世子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银簪从腰间滑落,跌在青石上发出清越的脆响。他伸手去捡,却在指尖触到信笺的刹那,滚烫的泪水砸在“替我守着你”几字上,将墨迹晕成更深的黑。
“起来。”世子的声音低得近乎呢喃,颤抖的手掌抚过信笺上母亲的字迹,又落在朝露发间那朵素白绢花上。朝露抬头时,正对上他泛红的眼眶——那双曾被她看着长大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比颍水河更深的悲戚。
“往后......”世子咽下喉间腥甜,伸手去搀朝露的指尖还在渗血,“便与我们一道吧。”他将信笺小心翼翼折好,塞进贴近心口的衣襟,最后望了眼满地残垣。公主轻轻环住他微微佝偻的脊背,看着朝露起身时,裙摆扫落崖边那株夕颜花的残瓣,纷纷扬扬坠入深不见底的河谷。
三人相携离去的身影被斜阳拉得很长,夕颜花原新筑的草屋升起袅袅炊烟,却再也等不到那个教孩童做茉莉方糕的秀发身影。风掠过空荡荡的谷道,卷起半张褪色的灯笼纸,恍惚间,仿佛又听见陈之红温柔的叮嘱在山间回荡。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