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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雪稍停,却仍不见那日光。
红丸未出,上天同云,便是暗暗的压了人的心境不得舒展。
一早,那皇城司的都知,便带了吏众到得开封府。
这都知何人也?却是那前日发那宋正平出城的监刑官吴双,此时却是一身簇新的官服,服色且是一个赭红。
却因监刑宋正平发配,得了一个官升两级,被他那远房的表兄吕维赏了一个正六品的都知。
此时便是新官上任,坐了暖轿带了皇城司的吏众吆五喝六的来在这开封府的大堂。
却停轿门外,着那皇城司的前行小吏递了差票去。
那前行便一路举了拆票,到得开封府大堂,挺胸叠肚,押了腰刀叫喊了:
“奉旨提人”
那开封府司府院石坚尽管心下一万个不快,却也不敢耽搁。
毕竟这宋粲充军是有明旨的。尽管那旨上写了“决脊杖二十、刺面、配远恶州军牢城”,然这“远恶州军”且是糊涂账一本。也只得拿了些的稀里糊涂的差票,只嘬牙花子。看罢,也只能长叹一声,道了声:
“罢!”
便遮了面目,着袍袖裹了手捏了火签扔下甩手而去。
咦?怎的用袍袖裹了手?哈,这活太脏,太恶心,如狗屎一般的臭不可闻。
那皇城司前行倒是不在乎这许多,附身捡了火签,便去那监牢之中验明正身。
于是乎,一帮人如狼似虎的冲将过去,将那宋粲砸了镣铐,上了木枷。
自那日被刺了面,那宋粲便知有今日之行,心下倒是平静,亦是没了做将军时的威风。
且拱手,谨小慎微的望那皇城司前行问:
“劳动尊家金口,我那校尉宋博元可是同行?”
熟料,那行人听了,便一脚过去,将他踢倒。且踏脚于那木枷之上,抵面道:
“胆大的犯官,却不知死期在前,且还在这里逞得将军的威风也?”
说罢,便只手掐了那宋粲的脸颊,瞄眼道:
“我且问你!此地哪有甚将军校尉?”
那木枷铁口便压了那宋粲的颈骨,如同刀割一般绕是疼痛难忍,饶是让那宋粲附身低头,跪在地上护疼苦苦哀求。
却在此时却见那吴双进得牢笼,看了那宋粲此状,便训那行人道:
“你这厮,忒不厚道。”
赶走了那凶神恶煞般的前行小吏,便蹲在那宋粲面前道:
“将军受苦,我那上宪却是体恤。不忍再让将军骨肉相离也。”
说罢,便一挥手,见有行人进得监牢,手提一包裹扔于那宋粲面前。
见那包裹蠕动,似内有活物一般。且是让那宋粲惊诧。刚想抬头问来。突然听闻那包裹之内婴儿啼哭之声骤起。那宋粲大骇,心道:且是宋若吗?
心下慌乱,便赶紧附身揽了铁镣,伸手打开那包裹。果真见宋若与那包裹之中。
此时那宋若七月未满,若在寻常人家,便是爹心娘肉般的呵护,如今却受自家所累,被人值此大雪寒天之际带来于此,抛掷在地如待死物一般。
婴儿不知险恶,却也知道寒暑疼痛,便是在那包裹内哭喊不已。
见那宋粲,便口内含糊不清的叫爹喊爸。
那呀呀之语,只教那宋粲心胆俱裂。
赶紧将她拢在怀里,瞠目滴血瞪了那吴双大声惨道:
“我等获罪,要杀要剐,便将我这肉身拿去便罢!”
然见周遭人等皆笑而视之,便又压了心中怒火,口中惨道:
“罪不及妻儿也!尔等如何如此对待这……”
话未说完,却见那吴双掏着耳朵,云淡风轻道:
“我等且是个听差的,上宪念将军孤单便遣她与你同往……”
说罢,便弹耳垢于那宋粲面上,道:
“再者,你姓孙名轶,而非宋粲……”
什么孙佚?哪来的孙佚?那宋粲听了恍惚,刚想开口问来,却又听那吴双道:
“若有差池,便想想你那年迈的父母,若和你同罪却是如何?”
那宋粲听了一惊,刚想开口怒骂,却见那无双挥了一下手,道:
“送配军孙佚上路!”
话音未落,那皇城司的行人一拥而上,如拎鸡逐犬一般,踢打了那宋粲拉到院内,三下五除二的便扔上囚车。
此时便有那吏众一拥而上“乒乒乓乓”的将那囚车三面打了死钉,一面套了重锁,贴了皇城司的封条。
两个皇城司行人上前向那暖轿中吴双行了礼道:
“后行,钱衡!”
“后行,王申!”
那吴双见两人行礼,且裹了狐裘,将身缩在暖轿中,道:
“着你两人押送人犯,要仔细行事。”
那后行钱衡躬身道:
“小的明白,乞请押司验核犯官文牒。”
说罢,便将身上的文牒拿出,躬身托在手上。
那钱横倒是稳重,年岁也大了些。亦是积年在这皇城司做得个行人,也不图个升迁,只是吃着俸禄混日子。
倒是惧内之人,旁人不想拿的差事,却被内人逼着前去。
这厮且也得一个乐意,便是多得些个赏钱,也好哄他家夫人开心。因此这押那配军西北之路倒是跑过几遭。
这人麽,倒也说不出个好坏。
那唤做王申的,却是个难缠。
此子虽是个籍籍无名,然其祖上却是着实的太祖麾下悍将一员。世人称之“王三铁”的王继勋的便是。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便是那太祖皇帝的小舅子。
如此,且是个骄纵无度而祸及子孙。
到得这王申这辈,也如那平常人一般。
此子凭了祖上荫功入得皇城司,原是做得那探事司的七品刑官,大小的也是个官身。却因生性残暴,动则酷刑询问。
别人询问上刑便是要得口供。他却不然,只是一味的加刑以见人不堪为乐。
倒是没继承那祖上的勇猛,但这“脔割奴婢”却是学得一个有模有样。
什么是“脔割奴婢”?
据据《宋史?王继勋传》有载:“乾德四年,继勋复为部曲所讼,诏中书鞫之。解兵柄,为彰国军留后,奉朝请。继勋自以失职,常快怏,专以离割奴婢为乐,前后多被害。一日,天雨墙坏,群婢突出,守国门诉冤。上大骇,命中使就诘之,尽得继勋所为不法事……”。
也就是说,这货以割人肉为乐?还把割下来的肉给吃了!
这样说来,这王申喜欢“脔割”这玩意也不怪他,有些东西是可以遗传的,比如绝大部分的心理疾病。
倒是不能效仿他祖上“脔割奴婢”。因为王家败落,到他这辈已经没什么奴婢供他取乐了。倒是得了那皇城司的刑官,倒是又有了机会且是让他再行“脔割”之乐。
如此不到一年便有几条性命坏在他的手中。
这皇城司再是狠毒,再不是人,但是,也是要脸的。
于是乎,探事司都知容他不下,便多次上了弹劾请那勾当将其裁撤。然,却因他手中却有几份要紧的口供却别人得不来的。此事便被那吕维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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