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裂土疑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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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浓得化不开的死寂，如同浸透冰水的裹尸布，沉沉地压在葬魂谷边缘的黑色森林之上。硫磺与铁锈混合的腥臭，如同有形的毒瘴，淤积在每一寸潮湿腐朽的空气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刺痛。暮色早已褪尽，一轮巨大的、边缘模糊的惨白月亮悬在漆黑的天幕，投下冰冷而毫无生气的微光，将扭曲虬结的黑色巨木映照成一片片张牙舞爪的鬼影。

白起挣扎着从腐叶与泥浆的深坑中爬起，后背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他顾不得自身伤势，第一时间扑向被他死死护在身下的陈三。

陈三的状态极糟。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口鼻间溢出的不再是金色的气运之血，而是暗红的、带着内脏碎块的污血。腰间那枚玉玺的焦黑裂痕，在惨白的月光下如同狰狞的伤疤，散发着衰败的气息。混沌钟的虚影早已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陛下！”白起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他颤抖着手探向陈三颈侧，指尖传来的微弱脉动让他紧绷的心弦稍松。他迅速撕下身上还算干净的布条，粗陋地包扎陈三身上几处最深的伤口，又将自己仅存的、混杂着血煞之气的微弱真元渡入陈三体内，试图吊住那口将散未散的真龙之气。

做完这一切，白起才喘息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警惕地扫视着这片吞噬了他们的诡异森林。

扭曲的黑色巨木如同沉默的守卫，树皮干裂如鳞，流淌着粘稠的黑色汁液。脚下并非松软的泥土，而是坚硬、冰冷、布满蛛网般龟裂纹理的黑色晶体！这些晶化的地面在月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裂缝深处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微光，散发出灼热的气息，仿佛大地之下流淌着滚烫的岩浆。

空气粘稠而沉重，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硫磺恶臭，混杂着某种…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不是新鲜血液的腥甜，而是陈旧的、干涸的、带着腐烂气息的血锈味！

白起的心沉了下去。他强撑着站起，忍着伤痛，开始在附近搜寻其他人的踪迹。每一步踏在坚硬的晶化地面上，都发出空洞的回响，在死寂的森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很快，他在不远处一片异常粘稠、冒着细密气泡的黑色沼泽边缘，找到了半个身体已被泥沼吞没的叶清雪。深蓝色的坚冰早已破碎殆尽，她残破的身体浸泡在散发着恶臭的泥浆中，脸色惨白如雪，额间那道巨大的冰裂边缘凝结着污浊的泥块，气息微弱得近乎消失。白起费力地将她从泥沼中拖出，平放在相对干燥的晶化地面上，却束手无策。玄冰反噬和坠落的重创，已非他能处理。

接着，他又在坡地嶙峋的尖锐黑石间，找到了昏迷的苏九漓。她左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华丽的宫装被荆棘和碎石撕裂，露出大片被灼烧后焦黑起泡的皮肤。腕间那万言骨环的焦痕在月光下如同一个恶毒的烙印，深可见骨，边缘皮肉呈现出可怕的灼红色，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热量。她气息紊乱，眉头紧锁，似乎在昏迷中依旧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最后，在一片散发着更浓烈硫磺恶臭的泥沼中心，白起发现了几乎被完全吞噬的公输月。只有小半边金属化的脸庞和一只完好的左手露在漆黑粘稠的泥浆之上。锈蚀的金铜色金属在泥沼的腐蚀下滋滋作响，灰败的死气浓郁得如同实质。她的生命之火微弱到了极点，如同狂风中的残烛。

白起尝试靠近，但泥沼散发出的毒瘴和强烈的腐蚀性让他皮肤刺痛，根本无法深入。他只能徒劳地看着那仅露出的手，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污泥，微微蜷缩着，仿佛在泥沼深处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就在白起因无力救援而目眦欲裂时——

“呃…”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粘稠血沫翻滚的呻吟，从距离他不远的一片异常开阔的晶化空地上传来。

是叶红绫！

白起猛地转头。

惨白的月光下，叶红绫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瘫在那片坚硬冰冷的黑色晶化地面上。心口那个恐怖的豁口触目惊心——翻卷的皮肉被撕裂得如同破碎的布片，暗红近黑的魔血早已凝固成粘稠的胶状物，混合着断裂的青铜根须碎屑，将身下的晶化地面染成一片暗沉的污渍。烛阴令的獠牙柄部歪斜地插在豁口边缘的血肉中，散发着微弱而邪异的暗红光泽。

她竟然还活着！

白起几步抢到她身边。叶红绫的魔瞳圆睁着，瞳孔涣散失焦，倒映着惨白的月轮和扭曲的树影，深处最后一点幽焰已然熄灭，只剩下空洞的死寂。但她的胸膛，还在极其微弱地起伏，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豁口处污血的溢出和细微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

“叶红绫！”白起低喝，试图唤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