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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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枝上如嫩笋般的新芽，在卯时初刻如害羞的孩童般突然蜷曲，晨光中舒展开来的叶片，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金，那脉络如混沌海星的刻痕般延展，每道细纹都恰似用针尖在翡翠上划过，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

跛脚稚童阿椿踮起脚尖，想要触摸这奇妙的景象，东风却如同顽皮的孩子，突然掠过竹篱，摇落三滴晨露——水珠如晶莹的宝石坠地，瞬间裂成八瓣，每瓣水镜都如同镜子般，清晰地映着冰晶花融尽前的残影，而最深的那瓣，竟裹着芝麻大小的琉璃碎屑，宛如卷七天阶崩塌时崩裂的琉璃瓦的缩影。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竹帚轻拨碎冰，却惊讶地发现，碎屑在阳光下折射出斗拱飞檐的倒影，恰似一座微缩的天宫被困在水滴之中。

那倒影中，甚至能看见檐角蹲兽的鬃毛在微风中轻轻颤动，瓦当的云纹里还凝结着未散的仙泽，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仙娥从檐角探出身来，撒下漫天花瓣。

阿椿看得如痴如醉，直到手指被冻得僵硬，才猛然想起自己还要去刮灶灰。

他哈了口热气，搓了搓手，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引般，忍不住再次投向那水滴中的微缩天宫，心中总觉得那琉璃碎屑里似乎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裹裘客人摩挲着茶盏的指腹，那指腹上结着一层薄霜，如银蛇般沿着青瓷的冰裂纹爬行，而裂痕的间隙中，却渗出混沌真火的暖意，仿佛茶盏里泡着的是半块烧红的星核。

当他端起茶盏，准备一饮而尽的瞬间，琥珀色的茶汤突然凝结成一面冰镜，镜面中，那沉浮的银毫间，血染嫁衣的灰烬正如魔术般重组成襁褓的形状，襁褓的系带竟是用天机线淬炼而成的银丝，每一缕线都如同缠绕着细小的命盘刻度。

阿椿仔细地数着茶盏边缘的冰纹，惊奇地发现那些裂纹恰好构成了往生殿的三十六道宫门，而殿门匾额上的“忘”字，正被茶汤的暖气渐渐融化，露出一个缺口，仿佛在向他诉说着什么秘密。

他将身子向前探了探，想要看得更加真切一些，却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从茶盏中袅袅飘出，与天机线那独特的玄奥气息交织在一起，如同一股刺骨的寒风，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客人似乎有所察觉，手指微微一抖，茶盏中的冰镜瞬间崩裂，化作无数细小的冰晶如雪花般飘落入茶汤之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宛如玉珠落盘，清脆动听。

阿椿被吓了一跳，慌忙后退一步，却惊异地发现那些冰晶在茶汤中逐渐融化，留下一道道金色的涟漪，仿佛刚才的冰镜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觉。

檐角悬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犹如风铃在风中歌唱。

铜舌撞击处迸出的细碎星火，恰似点点繁星坠落，如金箔般洒落在门槛的冰洼之中。

阿椿蹲下身子，轻轻搅动着积水，指节上冻疮渗出的血珠，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红梅，染红了水影。

当红影缓缓散开时，竟浮现出一幅奇异的画面：青铜镜钮深深地嵌入少年的胸口，那人的白衣上溅着三点鲜艳的血星，恰好与阿椿梦中断剑的缺口完美契合。

童稚的嬉笑声惊起了梁间的双燕，它们的燕喙叼着的春泥“啪嗒”一声砸碎了水镜，泥点中滚出了半枚褐色的核果，果壳上刻着模糊的“情”字，裂缝里还沾染着尚未干涸的蛊浆。

阿椿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枚核果，放在手心仔细端详，发现果壳上的“情”字虽然模糊不清，却散发出一种缠绵悱恻的气息，仿佛承载着世间无数的爱恨情仇。

他突然想起养母曾经说过，情蛊是这世上最为霸道的蛊术，一旦被种下，就会让人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肝肠寸断，至死方休。

想到这里，他的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仿佛被一股寒意所笼罩，连忙将核果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扔回了泥里。

老掌柜拨弄灶灰的手突然僵住了，灰堆中的余烬如同一朵盛开的火焰之花，在漩涡状的纹路中熊熊燃烧。

核心处卷着半张残缺不全的金骨面具，面具眼窝处镶嵌着的黑曜石，正源源不断地渗出墨色的流光，宛如深邃的夜空，神秘而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