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窃轮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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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悬昆仑泣血，暗红的法则脓泪如同巨兽垂死的哀泣，顺着万仞绝壁蜿蜒流淌，蚀穿山岩，蒸腾起污秽的烟雾。万古飞升者的残魂悲泣汇聚成的灵魂风暴，如同无形的亿万根毒针，持续穿刺着这片崩坏之地的每一个角落。寒烬劫云低垂，灰白冰晶与暗红劫灰在毁灭的螺旋中沉浮，冻结苦难的劫光与焚灭存在的劫火交替劈落，将失去冰狱庇护的方寸之地化为炼狱的核心。

冷月仙子跪伏在布满裂痕的冰冷地面上，身体成了冰与火最惨烈的战场。右半身覆盖着死寂蔓延的深蓝霜纹，皮肤下凝结出尖锐的冰刺；左半身则焦黑龟裂，翠绿色的火焰从裂口深处透出，灼烧着血肉与骨骼。每一次劫光劈落，都让她身体剧震，喷出冰晶与火星交织的污血。她冰魄寒眸中的光芒黯淡如风中残烛，意识在冻魂的众生苦难与焚命的存亡危机中反复沉沦、撕裂。维持最后一丝清醒的，只有那株在丹田深处疯狂冲突、濒临彻底爆炸的新灵根传来的、撕裂灵魂的剧痛。

苏半夏蜷缩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状态更为诡异可怖。她的身体已不成人形，更像是一团被强行束缚在破碎躯壳内的冰蓝风暴。无数尖锐的冰晶骨刺刺破皮肤，野蛮生长，构成一幅狰狞的荆棘囚笼。冰蓝的光芒炽烈到刺目，散发出冻结灵魂的恶毒与深渊的寒意。翠绿的药灵辉光被压缩到极限，微弱地在风暴中心闪烁，如同随时会熄灭的烛火。昆仑深处那古老恶意的呼唤，如同无形的锁链，牢牢牵引着这团冰蓝风暴，让她不断发出无意识的、充满痛苦的嘶鸣，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昆仑裂口的方向微微移动。

而齐不语，嵌在巨大的山岩裂缝中。他那只布满裂痕、近乎透明、曾强行窃取厄运的右臂软软垂落，掌心上方悬浮的暗红血晶散发着不祥的湮灭气息。他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意识如同沉入最浑浊的泥沼，被亿万混乱的因果碎片淹没、撕扯。右眼中黯淡的琥珀色光流，如同即将燃尽的灯油。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熄灭的深渊边缘，那源自昆仑最深处、穿透泣血山体与灵魂风暴的呼唤，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在他混乱的识海中激起了一圈微弱却执拗的涟漪。

“来……”

“归……来……”

不是语言，不是画面。是一种超越了感官、直抵存在本源的共鸣。如同离散的星辰对星核的呼唤，如同破碎的镜子对完整映像的渴求。这呼唤与齐不语那“无因果”命格裂痕深处某种残缺的烙印，与他窃取命运而破碎的法则手臂，与他灵魂最底层那无法磨灭的、对自身起源的迷茫，产生了无法抗拒的共振！

嗡——！

他那双黯淡的琥珀眼眸深处，那点微弱的光芒骤然一跳！如同被强风吹拂的余烬，顽强地重新亮起一丝火星！混沌的瞳孔中，倒映着泣血的昆仑巨峰，倒映着那如同通往地狱之口的巨大裂痕。

去！

必须去！

那里……有答案！

一股源自生命最本能的冲动，混合着对自身宿命的探求渴望，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破碎的躯壳内轰然爆发！这冲动是如此强烈，甚至暂时压倒了亿万碎片的混乱撕扯，强行凝聚起一丝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志！

“呃……啊……” 一声压抑的、如同锈蚀齿轮强行转动的嘶哑低吼，从齐不语喉咙里挤出。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那布满裂痕的右臂，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和法则碎片湮灭的微光，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抬了起来！

指尖，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指向了倒悬昆仑山体上那道流淌着最粘稠暗红脓血、喷涌着最污秽法则气息、如同巨兽被剖开心脏般的巨大裂口——轮回之喉！

“昆仑……深处……” 破碎的音节从他染血的齿缝间艰难挤出。

这微小的动作，这嘶哑的低语，在狂暴的劫雷轰鸣与灵魂悲泣中，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冷月仙子濒临崩溃的意识边缘！

“不语？！” 冷月猛地抬起头，冰魄寒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她看到了齐不语指向昆仑裂口的手臂，看到了他眼中那点重新燃起的、执拗到近乎疯狂的光芒！去昆仑深处？在这泣血悲鸣、劫云压顶、三人皆濒死的绝境？！

这无异于自投罗网！无异于飞蛾扑火！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齐不语掌心的厄运血晶，扫过苏半夏那被昆仑恶意牵引、正缓缓滑向裂口的冰解之躯，再感受着自身丹田内那株即将彻底爆炸、将一切化为乌有的冲突灵根……一丝冰冷的、名为“绝境中唯一生路”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上她的心！

没有选择！

留下，必死无疑！深入昆仑，或许……还有一线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生机！至少，是终结于追寻真相的路上！

“走！” 冷月喉咙里滚出一个沙哑却斩钉截铁的字眼！这个字仿佛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身体猛地一晃，覆盖半身的深蓝霜纹与焦黑裂痕同时加剧蔓延！但她眼中，那属于冰魄仙子的决绝寒芒，再次点燃！

她不再试图压制体内冲突到极致的冰火之力，反而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将这两种即将爆炸的毁灭性能量，强行引向……双足！

轰！

右足踏地，极致冰寒的深蓝霜气如同冰川炸裂，瞬间冻结了前方数十丈内混乱的法则乱流、飘散的劫灰、甚至几颗砸落的暗红血珠！一条由绝对零度冻结出的、布满尖锐冰棱的狭窄通道，硬生生在狂暴的因果海啸与污秽的昆仑泣血领域中开辟出来！

左足紧随其后，翠绿中夹杂着猩红的毁灭火焰轰然爆发！火焰并非扩散，而是如同钻头般狠狠凿入被冰霜冻结的通道前方！嗤嗤嗤——！被冻结的法则乱流、污秽血雾、乃至空间本身，在这焚灭之火的冲击下瞬间汽化、湮灭！为冰霜通道强行开辟出更深的路径！

冰封前路，火凿深渊！

每一步踏出，都伴随着冷月身体剧烈的颤抖和喷涌的冰焰之血！她以自身为熔炉，以冲突的灵根为燃料，燃烧着最后的生命与意志，为三人开辟一条通往地狱之口的……毁灭之路！

齐不语眼中那点执拗的光芒大盛！他不再犹豫，用那只布满裂痕的右臂，死死攥住了悬浮的厄运血晶！血晶入手，粘稠的湮灭气息瞬间侵蚀他的手臂，裂痕加深，逸散的光屑更多！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却反而刺激了他混乱的意识，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他挣扎着，从嵌身的岩缝中爬出，拖着残破的身躯，踉跄着踏上冷月用生命开辟的冰火之路。

苏半夏那团失控的冰蓝风暴，似乎也感应到了齐不语掌心血晶的气息和昆仑深处的强烈召唤，无意识的嘶鸣声中带上了一丝急切，蠕动着、跟随着齐不语的脚步，滑向裂口。

三人，一濒死引路，一残躯执念，一冰解随行，如同走向最终祭坛的殉道者，在漫天劫光、血雨、悲泣与法则湮灭的末日图景中，艰难而决绝地，冲进了倒悬昆仑山体上那道流淌着暗红脓血、如同巨兽咽喉般的恐怖裂口——轮回之喉！

轰——！！！

就在三人身影没入裂口的刹那！

一道前所未有的、混合了冻结因果碎片与燃烧命运劫灰的恐怖劫光，狠狠劈在了他们刚刚消失的位置！大地被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边缘覆盖着灰白冰晶，中心则燃烧着暗红的劫灰火焰！

寒烬劫云似乎因目标的消失而发出一声无声的愤怒咆哮，旋转变得更加狂暴！

昆仑山体的泣血更加汹涌，悲泣的灵魂风暴掀起新的狂澜！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三个胆敢闯入禁忌核心的蝼蚁而震怒！

轮回之喉·法则熔炉

一步踏入裂口，如同从喧嚣的末日踏入了永恒的寂静地狱。

外界劫雷的轰鸣、灵魂的悲泣、混乱的嘶吼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到令人窒息的、绝对的“静”。这静并非无声，而是被一种更加宏大、更加混乱、更加本源的声音彻底淹没——那是法则本身在崩解、在冲突、在哀嚎！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山洞或甬道。

而是一片……无法用常理形容的、混沌的法则熔炉！

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上下左右的概念完全颠倒、扭曲、破碎。视线所及，是无数断裂、纠缠、如同垂死巨蛇般疯狂扭动的法则链条！这些链条呈现出各种混乱的色泽：代表秩序的金色已被污浊的暗红锈迹覆盖；代表时间的琥珀色链条如同被斩断的河流，凝固成破碎的晶体；代表空间的银灰色脉络如同被揉碎的蛛网，布满漆黑的孔洞；代表生命的翠绿链条则如同枯萎的藤蔓，缠绕着散发死亡气息的灰白……

这些断裂的法则链条并非静止，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在虚空中疯狂地抽打、碰撞、缠绕！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无声的法则湮灭冲击波，将周围本就混乱的空间撕扯出更多漆黑的裂缝！裂缝之中，流淌着粘稠的、如同熔化金属般的暗红“血液”——正是昆仑山体外部流淌的法则脓血源头！

空气（如果还能称之为空气的话）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万年寒冰的刺骨气息、以及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万物腐烂又强行糅合的恶臭。恐怖的压力无处不在，并非物理的重力，而是法则层面的碾压！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挤压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内，要将闯入者彻底碾碎、同化为这混乱熔炉的一部分！

“噗——！”

冷月踏入此地的瞬间，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混合着冰晶、火星与淡金法则碎片的污血！她强行引路燃烧灵根，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被这轮回之喉内部的法则重压和混乱冲击一激，体内冰火冲突彻底失控！深蓝霜纹与焦黑裂痕如同活物般在她身上急速蔓延、争夺！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膝盖一软，眼看就要彻底倒下。

“呃！” 齐不语同样闷哼一声，本就残破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哀鸣！手中紧握的厄运血晶剧烈震颤，散发出更强烈的湮灭气息侵蚀着他的手臂。但他眼中那点执拗的光芒却燃烧得更加炽烈！他猛地伸出那只相对完好的左手，不顾自身摇摇欲坠，一把抓住了冷月即将倾倒的手臂！

入手处，一半是刺骨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极寒，一半是焚灭血肉的炽热！冰火冲突的力量瞬间沿着手臂冲入齐不语的体内，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死死抓住，用尽全身力气，将冷月半拖半拽地稳住！

“撑…住！” 他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字眼，目光死死盯着熔炉深处。

苏半夏那团冰蓝风暴紧跟着涌入，在轮回之喉的恐怖压力下，风暴的形态似乎被强行压缩、凝实了一些。无数冰晶骨刺闪烁着更加幽深的蓝光，对昆仑深处那古老恶意的呼应感更加清晰。风暴无意识地朝着熔炉深处一个散发着最强烈吸力的方向缓缓移动。

三人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三片残叶，在疯狂扭动的法则链条缝隙中艰难穿行。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刀尖上，既要躲避那些足以湮灭存在的法则链条抽打，又要抵抗无孔不入的法则重压与污秽侵蚀。冷月依靠齐不语的支撑勉强移动，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冰晶碎裂与火星迸溅的声音。齐不语右臂攥着厄运血晶，承受着双重的侵蚀与痛苦，左臂死死拉住冷月，意识在剧痛与执念间反复拉扯。

不知在混乱中挣扎前行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

前方的景象骤然变化！

那些疯狂扭动的、断裂的法则链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相对“平静”的、巨大得超乎想象的……虚空漩涡！

这漩涡由纯粹的、狂暴的、呈现出混沌灰色的能量构成。它缓缓旋转着，每一次转动，都拉扯着整个轮回之喉的空间随之扭曲。漩涡的中心，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宇宙的终结，散发出一种吞噬万物、磨灭一切的恐怖吸力！无数细微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碎片——记忆、情感、存在烙印、甚至破碎的时空片段——如同被卷入磨盘的沙砾，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被强行抽离、吸入漩涡，瞬间被那混沌的灰色能量碾磨成最基本的粒子，消失无踪。

轮回漩涡！

九霄大陆万物终结与重生的法则核心（至少是表象）！亦是吞噬历代飞升者的恐怖磨盘！

而在那缓缓旋转的、足以磨灭万物的混沌漩涡边缘，虚空之中，赫然悬浮着一些……东西。

那并非实体，而是一种介乎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法则集合体！

它们形态扭曲、怪异，如同用无数断裂的法则链条强行拼凑、缝合而成的畸形傀儡。有的形似人形，却肢体残缺，躯干由冻结的时间琥珀和燃烧的空间碎片构成；有的如同巨大的蠕虫，体表覆盖着蠕动的人脸浮雕，每一张脸都在无声地哀嚎；有的则完全无法形容，如同几何图形的噩梦，由尖锐的因果碎片和流淌的律令脓血构成……

这些“东西”毫无生气，如同被抽掉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它们悬浮在轮回漩涡边缘，机械地、麻木地伸出由法则链条构成的“手臂”，将从虚空中被吸扯而来的存在碎片——那些蕴含着痛苦记忆、强烈情感、或稳固存在烙印的碎片——强行捕捉、撕扯、然后……投入下方那缓缓旋转的混沌磨盘之中！

它们在“工作”。

在清理、筛选、投放“垃圾”进入轮回磨盘。

它们是天道的……清道夫！轮回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