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偷影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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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魂哀嚎的黑色潮水裹挟着粘稠的暗红怨念精粹，如同决堤的冥河，瞬间将齐不语的身影彻底吞没。骸骨巨树顶端那张暗金人面瘤无声地咆哮着，扭曲的巨口仿佛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要将这亵渎的窃道者连同他的冰冷与漠然，一同拖入那沉淀了万古绝望的深渊！

冷月透明的身体在狂暴的怨念冲击波中剧烈摇晃，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盏残破的琉璃灯。体内冰蓝毒蕊在污秽墨线的缠绕下疯狂闪烁，亿万冤魂的低泣被外界的亡魂嘶嚎引动，瞬间拔高成撕裂神魂的共鸣！她指尖那柄无形的琉璃剑锋剧烈震颤，剑身上焦黑的冰裂纹路仿佛随时会崩碎。虚空中那三个燃烧着青白火焰的剑意字迹「带她走！」，在亡魂黑潮的冲击下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她死死盯着齐不语被吞噬的位置，布满污秽焦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近乎透明的眼眸深处，一点冰冷的星火在剧痛与绝望的狂潮中艰难地摇曳——不是担忧，而是最纯粹的、属于剑的执拗！她的剑告诉他带她走，他回应读到了战书，然后便将自己投入了这毁灭的洪流！债主？这就是他收债的方式？何其荒谬！

就在冷月体内战场濒临崩溃、那燃烧的字迹即将被黑潮彻底扑灭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诡异、却霸道无匹的法则波动，猛地从那翻腾的亡魂黑潮核心爆发开来！

不是毁灭，不是对抗，而是…抽取！一种无视能量属性、无视存在形式的、最本源的抽取！

覆盖齐不语的亡魂黑潮如同被投入了黑洞，疯狂地、不可抗拒地向内坍缩、塌陷！粘稠的暗红怨念精粹、扭曲嘶嚎的亡魂虚影、甚至那蕴含其中的绝望法则碎片…如同被无形的巨鲸张口鲸吞，瞬间被抽吸一空！

黑潮散尽！

齐不语的身影重新显露！

他依旧站在原地，姿势未变。右手虚握，仿佛还残留着捏碎冰蓝情魄晶体的姿态，指骨间流淌着粘稠的琥珀色与黑暗气息混合的液体，滴落在惨白的骸骨树根上，腐蚀出细小的坑洞。左手的金属刻痕掌纹平伸，掌心向上。

而在他平伸的左掌上方，悬浮着一团…无法形容的“黑暗”。

那不是亡魂的黑气，也不是怨念的暗红。那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本质的“暗”！如同剥离了所有光线的宇宙深空，如同万物存在的绝对背面！它只有拳头大小，却在无声地旋转、坍缩，散发出一种吞噬一切光芒、连视线都能扭曲的恐怖吸力！亡魂黑潮，正是被这团“黑暗”彻底吞噬！

齐不语空洞的右眼，瞳孔深处那混沌的奇点疯狂旋转着，如同冰冷的引擎超负荷运转，锁定了掌心那团吞噬了亡魂黑潮的纯粹之暗。他的视线，漠然地扫过冷月那在冲击余波中剧烈颤抖的透明身躯，扫过她指尖震颤的无形剑锋，扫过虚空中明灭不定的燃烧字迹。

没有言语，没有情绪。

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机械锁定目标般的计算。

他平伸的左手，五指猛地收拢！狠狠攥向掌心那团吞噬一切的纯粹黑暗！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一股刺鼻的、混合着焦糊与臭氧的怪异气味瞬间弥漫！

那团纯粹之暗在齐不语冰冷手掌的攥握下，非但没有被压缩，反而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剧烈地沸腾、膨胀！黑暗的边缘疯狂地扭曲、延伸，化作无数道粘稠如沥青般的漆黑触手，试图挣脱束缚，反噬其主！

“哼。”一声毫无情绪波动的冷哼，如同两块生铁摩擦。齐不语攥紧的左手猛地一振！右眼混沌奇点爆发出更加刺目的光芒！一股源于窃道本源的、篡改法则的意志，如同无形的钢针，狠狠刺入那沸腾的黑暗核心！

“定！”

一字法令，如同神只的箴言！

沸腾挣扎的纯粹黑暗猛地一僵！所有延伸的粘稠触手瞬间凝固、坍缩，重新被强行压缩回那拳头大小的核心！核心的旋转速度骤减，表面流淌的吞噬之光变得温顺而内敛。仿佛一头被强行套上缰绳的洪荒凶兽，暂时被驯服。

就在这纯粹黑暗被强行定格的瞬间——

嗡！

倒悬昆仑核心这片死寂的虚无之上，那轮不知何时高悬、散发着冰冷死寂光华的巨大月轮，骤然亮起！

不是皎洁的银辉，而是惨白！如同死人的骨骼打磨而成，散发着一种冻结灵魂、剥夺生机的绝对寒光！

这惨白月华出现的刹那，整个骸骨巨树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意志的加持，发出一阵舒畅的嗡鸣！那些在主干上缓缓蠕动的法则锁链骤然绷紧，锁链上束缚的魂魄虚影发出更加凄厉的无声哀嚎，魂力被抽取的速度陡然加快！巨树顶端那张暗金人面瘤，模糊的面孔上甚至浮现出一种拟人化的贪婪与渴望，死死“盯”住了下方渺小的齐不语和冷月！

更诡异的变化，发生在齐不语和冷月身上！

那惨白的月华如同冰冷的瀑布，毫无阻碍地倾泻在二人身上！

齐不语那剜情断魄后如同精金雕塑的冰冷身躯，在惨白月华的照射下，体表竟升腾起丝丝缕缕极其微弱的、如同水汽般的灰白烟气！仿佛他这具非人之躯，也在被这月光强行“蒸发”某种存在！

而冷月的变化，则更加恐怖，更加直观！

惨白的月光穿透她透明的、布满污秽焦痕的躯体，如同穿过最纯净的水晶！然而，就在那月光穿透她身体、即将投射在她脚下惨白骸骨树根的刹那——

异变陡生！

在她脚下，那被月光照亮的地面（骸骨树根表面），原本应该清晰投射出的、属于她透明身躯的淡淡轮廓阴影——消失了！

不！不仅仅是她的！

齐不语脚下，那本应随着他站立姿态而投射出的、属于他自身的、边缘锐利的影子——同样消失了！

甚至连那团被他攥在左手掌心、不断旋转坍缩的纯粹黑暗，在惨白月华的照射下，竟然也没有在地面投下任何阴影！仿佛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本身，也无法阻挡这月光的穿透！

三“人”所在的位置，惨白的月光毫无阻碍地倾泻在惨白的骸骨树根上，只留下三个…绝对纯净、毫无阴影的光斑！如同三块被强行抹去了存在烙印的空白区域！

剥夺阴影！这是比剥夺声音更加本质、更加恐怖的“存在”剥离！阴影是光与存在交互的产物，是物质存在于世间的天然烙印！失去阴影，意味着被世界的光所“否定”，意味着存在根基被这惨白月轮代表的旧天道法则，强行从现实层面“擦除”！

冷月透明的身体猛地一颤！并非痛苦，而是一种源自存在本源的、最深沉的恐惧与虚弱！仿佛自己最后的、与这个世界相连的根须被强行斩断！她体内那被污秽毒素和炽白星火强行“锁”住的流逝感，在这阴影被剥夺的瞬间，如同被打开了闸门，再次开始加速！透明的边缘晕染疯狂扩散，左肩胛下方的伤口，空无的透明液体渗出速度陡然加快！冰蓝毒蕊上的裂痕瞬间蔓延，污秽墨线疯狂鼓胀！亿万冤魂的哀嚎带着一种末日降临的疯狂！

骸骨巨树顶端，那张暗金人面瘤无声地“笑”了。惨白的月华是它的权柄，剥夺阴影是它抹除叛逆的最后通牒！它“看”着下方那三个失去阴影、如同待宰羔羊的光斑，模糊的面孔上充满了冰冷的戏谑。数条更加粗大、缠绕着粘稠暗金“树脂”的法则锁链触手，如同苏醒的毒龙，缓缓从树冠阴影中探出，锁定了那三个空无的光斑！

死亡，以最本质的形式降临。

就在这绝对的绝望即将吞噬一切的刹那！

齐不语那空洞漠然的右眼，瞳孔深处疯狂旋转的混沌奇点，骤然锁定了脚下——那片属于他自己的、纯净的、毫无阴影的光斑！

不！不仅仅是他的！

他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扫过冷月脚下那同样空无的光斑，扫过自己左手掌心那团被定格的、在惨白月华下依旧没有投下阴影的纯粹黑暗（苏半夏残魂最后裹挟的法则残页焚烧后的余烬所化！）。

一个冰冷、决绝、带着极致亵渎意味的念头，如同预设好的程序指令，在他剥离了所有情感的绝对理性意识中瞬间生成！

阴影是存在的烙印？是灵魂的锚？

那就——偷！

偷来烙印！偷来锚点！伪造存在！

目标——三人脚下那片被月光强行抹去的阴影！

“窃！”

一个冰冷的字符，如同启动某种禁忌仪式的密钥，从齐不语漠然的唇齿间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