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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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才阵成的永恒光柱，贯通诸天，如同定海神针，将新生的世界锚定在秩序与生机的基石之上。光柱所及，天穹澄澈如洗，祥云自生瑞霭；大地伤痕弥合，焦土绽出新绿；狂暴的灵气归于温驯，带着治愈之息滋养万物；断裂的仙途重现微光，绝望的修士眼中燃起久违的希望。

这光，是秩序，是生机，是时间平稳流淌的韵律，更蕴含着那新天道初生的、微弱却真实的悲悯灵性。它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彻底终结，一个在毁灭废墟上艰难萌发的新纪元的开启。万灵仰首，沐浴在这救赎的光辉中，感受着劫后余生的悸动与对未来的渺茫期冀。

然而，这新生的平衡与希望之光，却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狠狠刺穿了某个潜藏于世界阴影最深处的、贪婪而疯狂的存在！

北溟绝渊，归墟之眼。

这里是世界的背面，是法则的坟场，是连光线都会被吞噬的绝对黑暗之域。无垠的墨色海水粘稠如血浆，永不停歇地向着中心一个巨大无匹的、深不见底的漩涡缓缓流淌、塌陷。漩涡的中心，便是归墟之眼，传说中万物终结的归宿，连时间在此都失去了意义。

此刻，在这连神魔都避之不及的绝死之地深处，在归墟之眼那吞噬一切的上方虚空中，却悬浮着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一座庞大到无法形容的、由无数森白骸骨扭曲盘绕而成的巨树，扎根于虚无！它没有枝叶，只有无数粗壮或纤细、形态各异的骸骨枝干，如同亿万条垂死的苍白巨蟒，在粘稠的黑暗中疯狂地蠕动、绞缠、延伸！有巨龙蜿蜒的脊柱，有泰坦巨人粗大的腿骨，有凤凰碎裂的翅翼，有上古大妖狰狞的头颅……无数强大生灵的遗骸，被某种恐怖的力量强行糅合、拼凑成这株顶天立地的骸骨之树！骸骨缝隙间，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浓郁腐朽与不祥气息的暗红色脓血，如同这棵巨树污秽的生命之源。

骸骨巨树的根系，并非扎入大地，而是深深地刺入下方那缓缓旋转、吞噬一切的归墟之眼中！仿佛在贪婪地汲取着这万物终结之地的毁灭本源！

而在骸骨巨树的最顶端，那无数最粗壮、最狰狞骸骨扭曲盘绕形成的巨大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他身披一件仿佛由凝固的阴影与星辰尘埃织就的古老法袍，袍服上流淌着无数细小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符文。面容隐藏在兜帽投下的深邃阴影中，唯有一双眼睛亮起——那是两团永恒燃烧的、带着无尽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暗金色火焰！他的气息古老、腐朽、强大到令人窒息，却又带着一种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行将就木的衰败感。仿佛一头盘踞在时光尽头、啃食着宇宙残骸的饕餮巨兽。

正是“盟主”——这个在旧时代崩塌前便已窃取天道权柄、苟延残喘至今的古老窃道者！

当三才阵成的永恒光柱贯通天地、新天道的灵性意志磅礴诞生的刹那，盟主王座之上那两团暗金火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

“呃啊——！！！”

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狂怒与无法置信的嘶吼，如同亿万厉鬼的尖啸，瞬间撕裂了归墟之眼永恒的沉寂！恐怖的声浪冲击着粘稠的墨色海水，掀起滔天巨浪！

他感受到了！

那光柱中蕴含的、纯粹的新生秩序之力！那抚平伤痕、滋养万物的磅礴生机！那稳定流淌的时间韵律！尤其是……那新天道核心中，刚刚诞生的、带着微弱却无比刺眼的“悲悯”与“容情”之性的灵性意志！

这光芒，这意志，对他而言，是比归墟的吞噬之力更致命的剧毒！是比旧天道崩解时的排斥更恐怖的毁灭烈焰！

他这具依靠窃取旧天道残骸、寄生在归墟毁灭本源上才得以苟存的腐朽躯壳，他这身由无数强大生灵骸骨与怨念拼凑而成的“道基”，他这早已被贪婪与疯狂彻底扭曲的灵魂……都在那新生天道光芒的照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构成王座的骸骨在光芒的“灼烧”下冒出滋滋的黑烟，流淌的暗红脓血发出刺鼻的焦臭！他那双暗金色的火焰之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名为“恐惧”的阴影！

“新道……新道已成？！” 盟主的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怒与怨毒，“三只蝼蚁……竟敢……竟敢窃天补道？！坏吾万载谋算！断吾唯一生路！不可饶恕！不可饶恕啊！！！”

疯狂！极致的疯狂瞬间吞噬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新道已成，他的寄生之巢将被彻底净化！他的存在将被这新生天地视为必须清除的“毒瘤”！

退？退向何处？归墟之眼是他最后的依靠，却也即将被新天道的光芒渗透！

唯有一条路！

一条早已准备好、却因新道提前诞生而被迫提前的……绝路！死中求活！

“骸树！吾之根基！吾之手足！吾之……道果！” 盟主猛地从骸骨王座上站起，阴影法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末日，对着脚下那株顶天立地的骸骨巨树发出癫狂的咆哮：“此刻！便是汝等献祭之时！与吾……彻底合一！共抗新天！吞噬……归墟！！”

最后的“吞噬归墟”四字，如同开启毁灭的咒言！

“轰隆隆——！！！”

整个归墟之眼所在的墨色空间，剧烈地震颤起来！那株扎根于虚无、根系刺入归墟的骸骨巨树，在盟主咆哮落下的瞬间，发出了亿万骸骨摩擦、崩裂的恐怖尖鸣！

无数粗壮的骸骨枝干，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饥饿巨蟒，疯狂地、争先恐后地向着王座之上的盟主……反卷而去！

“噗嗤！噗嗤！噗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刺入血肉的闷响声连绵不绝！

一根粗如殿柱的巨龙脊椎，带着尖锐的骨刺，狠狠地刺穿了盟主的左肩，从后背透出！

数根凤凰碎裂的翅骨，如同烧红的利刃，洞穿了他的腹部！

泰坦巨人的腿骨绞缠住他的双腿，疯狂地勒紧，发出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无数细小扭曲的、不知名大妖的指骨、肋骨、颅骨碎片，如同疯狂的食人鱼群，密密麻麻地钉入他的躯干、四肢、甚至头颅！

盟主那隐藏在阴影法袍下的身躯，瞬间被无数苍白狰狞的骸骨枝干彻底洞穿、缠绕、包裹！暗金色的血液混合着骸骨缝隙中流淌的暗红脓血，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痛苦与极致快意的恐怖嘶嚎！

这并非攻击！

而是……融合！吞噬！

骸骨巨树在主动将自身最本源的骸骨法则与归墟汲取的毁灭之力，疯狂地灌注入盟主的躯壳！而盟主，则像一个无底的贪婪熔炉，疯狂地吸收着这来自骸树、来自归墟的、污秽而磅礴的毁灭能量！

他的身体，在亿万骸骨的刺入与缠绕中，开始了恐怖至极的……膨胀与畸变！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爆裂声、肌肉纤维撕裂声、内脏被强行撑大的闷响声，如同密集的鼓点，在归墟之上疯狂奏响！

盟主的身躯如同吹胀的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变大！阴影法袍首先被撑得粉碎，露出下方那正在急速畸变的恐怖躯体！皮肤被撑得透明，布满蛛网般的紫黑色血管，下方是疯狂增殖、蠕动的暗红色肉瘤！骨骼在体内发出爆豆般的脆响，被强行拉长、扭曲，刺破皮肉，形成一根根惨白的、带着血肉的狰狞骨刺！

他的头颅被数根巨大的骸骨贯穿、包裹，如同戴上了一顶由无数痛苦扭曲面孔骸骨拼成的恐怖王冠！王冠之下，那张隐藏在阴影中的脸终于显露——却已不成人形！五官被膨胀的肌肉挤得移位、扭曲，一只眼睛被骨刺戳爆，另一只暗金色的火焰之眼膨胀到拳头大小，充满了疯狂与混乱！嘴巴被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如同鲨鱼般的层层利齿，发出震耳欲聋的非人咆哮！

几个呼吸之间！

一个顶天立地、无法形容其形态的畸形肉山，便取代了那骸骨王座，悬浮于归墟之眼的上方！

它高达千丈，通体由蠕动、流淌着暗红脓血的暗紫色肉瘤构成！无数粗大或细小的、沾满血肉的森白骸骨枝干如同怪异的荆棘丛林，从肉山的每一个角落穿刺而出，疯狂地挥舞、绞缠！肉山表面，布满了大大小小、不断开合流淌着粘液的裂口，裂口中可见无数痛苦挣扎、被骸骨刺穿的修士或妖兽的残魂在无声哀嚎！更恐怖的是，在肉山的核心位置，隐约可见盟主那张扭曲到极致的巨脸，以及那双燃烧着疯狂暗金火焰的巨眼！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滔天怨念、归墟死气、骸骨法则与极致疯狂的污秽气息，如同灭世的瘟疫，从这畸形的千丈肉山之上轰然爆发！气息所过之处，粘稠的墨色海水瞬间沸腾、蒸发！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露出其后狂暴的虚空乱流！整个北溟绝渊都在颤抖、哀鸣！

这肉山，便是盟主强行吞噬骸树、汲取归墟之力、意图以自身为熔炉、融合旧世残骸与毁灭本源、强行冲击新天道壁垒、进行最后“合道”的畸形产物！一个行走的、活着的、由无尽贪婪与绝望孕育出的……灭世畸胎！

“吼——！！！”

千丈肉山发出震碎虚空的恐怖咆哮！那张核心巨脸上的暗金火焰之眼，死死锁定着世界中心那道贯通天地的永恒光柱！充满了最原始的、吞噬一切的欲望！

“新天！新道！吾以旧世之骸，归墟之死，万灵之怨为祭！吞噬尔等！吾便是唯一真道！万古唯一！！！”

咆哮声中，肉山那由无数骸骨与肉瘤构成的、庞大到遮蔽天空的巨臂猛地抬起！手臂上无数骸骨枝干疯狂延伸、绞缠，瞬间化作一只遮天蔽日、流淌着污血与脓液的、由骸骨与腐肉构成的……巨掌！巨掌掌心，裂开一张布满螺旋利齿、深不见底的恐怖巨口！

巨掌携带着倾天之威，裹挟着足以湮灭星辰的污秽死气与骸骨法则，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狠狠地……抓向那道贯通天地的永恒光柱！

它要吞噬这新天道的核心！将这刚刚诞生的希望之光，连同支撑它的世界根基，一同拖入归墟的永暗深渊！

新生的世界，刚刚从崩溃边缘被拉回，还未来得及喘息，便迎来了这来自旧时代窃道者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逆道之击！千丈肉山的阴影，如同灭世的幕布，笼罩了所有生灵心头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

遮天蔽日的骸骨腐肉巨掌，裹挟着湮灭星辰的污秽死气与无尽怨念，撕裂虚空，无视距离，狠狠地抓向那贯通天地的永恒光柱！巨掌掌心那螺旋利齿的深渊巨口张开，发出无声的贪婪咆哮，要将这新天道初生的核心光芒彻底吞噬！

就在这灭世巨掌即将触及永恒光柱的刹那——

光柱本身，那蕴含着秩序、生机、时间与慈悲的永恒光芒，毫无征兆地……向内坍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