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窃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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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悬墟的混沌“穹顶”之下，那扇散发着绝对“空无”与“自由”意境的混沌之门，如同恶魔张开的巨口，无声地吞噬着飞蛾扑火般的绝望身影。

“不——！” 血手判官目眦欲裂的嘶吼，在铁面巡使决绝的背影冲入混沌漩涡的瞬间，便被那门户吞噬一切的法则乱流彻底绞碎。铁面布满紫黑纹路的脸庞上，最后定格的是对解脱与力量的疯狂渴望，他残破的武体在触及门扉流转的混沌丝线时，如同投入烈火的蜡像，瞬间扭曲、拉长、分解，连一丝惨叫都未曾发出，便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被那中心的“无”之光彻底吞没。

紧接着，盲账房狂喊着“无价！我的道！”踉跄扑入，身影同样在混沌丝线中溶解、消失。

聋史官呆滞地踏入，如同回归母体的游子，瞬间无影无踪。

无舌讼师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急促的“嗬”声，抱着苏半夏僵硬的身躯，空洞的眼神死死锁定那诱惑之源，一步踏入漩涡边缘！

“停下！” 齐不语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苏半夏还在他怀里！他残破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试图扑过去阻拦！

然而，迟了！

无舌讼师和昏迷的苏半夏的身影，在触及混沌门扉的刹那，如同被投入沸腾熔炉的残雪，瞬间被那流转的法则丝线包裹、扭曲！苏半夏霜白的长发在混乱的能量流中狂舞，苍白的面容一闪而逝，便连同无舌一起，被那中心的“无”之光彻底吞没！

“半夏——！！” 齐不语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喉咙里挤出一声撕裂般的低吼，眼前瞬间被血色弥漫！那扇门中幻化的、苏半夏康复的虚影，此刻成了最恶毒的嘲讽！

就在这心神剧震、绝望与狂怒几乎要吞噬他所有理智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极其隐晦、却冰冷刺骨的秩序波动，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从那混沌门户深处、两点幽邃得如同绝对虚无的“目光”中射出，瞬间锁定了因同伴被吞噬而心神失守的齐不语！这波动带着一种洞穿一切伪装的漠然，以及一丝……计谋得逞的冰冷戏谑！

“窃道者……汝之同伴……已得‘超脱’……”

“汝……迟疑……是在畏惧……那终极的……自由么？”

“踏入此门……汝亦可……逆转生死……重聚因果……得偿所愿……”

蛊惑的低语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齐不语破碎的神经。那门户中心的“无”之光再次流转，这一次，幻化出的不仅是冷月和苏半夏康复的虚影，更出现了刚刚被吞噬的铁面、盲账、聋史官、无舌的身影！他们悬浮在“无”之光的核心，周身笼罩着圣洁的光晕，脸上洋溢着摆脱一切痛苦、获得永恒大自在的宁静微笑！仿佛在无声地召唤：来吧，踏入此门，一切遗憾皆可弥补，一切痛苦皆成过往！

这景象，完美！圣洁！充满了终极的救赎感！是绝望深渊中最诱人的海市蜃楼！

血手判官仅存的独眼死死瞪着那幻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残存的理智在疯狂警告他这是陷阱，但那幻象中同伴“安详超脱”的模样，却如同毒刺扎入心底，让他的抵抗意志出现了瞬间的动摇。

齐不语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看着那幻象中冷月愈合的身躯、苏半夏恢复的笑颜、甚至铁面等人“安详”的面容……一股焚尽五脏六腑的灼热渴望，混合着失去同伴的剧痛与狂怒，如同失控的火山岩浆，在他胸中奔涌咆哮！踏入那扇门！只要踏进去！就能救回他们！就能获得碾压一切的力量！就能将盟主那扭曲的存在彻底撕碎！这股源自本能的、对力量与救赎的极致渴望，几乎要压垮他最后的理智堤坝！

他的右脚，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出了半步！脚尖几乎触及到那混沌门户散发出的、扭曲现实的力场边缘！

那门户深处的两点幽暗“目光”，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冰冷的期待。

然而，就在这右脚落下的瞬间，一股更冰冷、更尖锐的剧痛，从左手中紧握的律令碎片上猛地传来！那碎片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激活，其上蠕动的符文瞬间变得滚烫而刺眼，一股源自扭曲律令本身的、冰冷的秩序意志，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齐不语混乱的意识深处！

剧痛！却伴随着一种悖逆的清醒！

这剧痛瞬间刺破了他被幻象迷惑的心神！他猛地“看”清了——那幻象中冷月和苏半夏的“康复”，其能量流动的轨迹，其法则构成的细微结构，竟然与之前飞升者残魂传递的记忆画面中，那些被钉在法则熔炉壁上、被抽取道果和神魂的飞升者……如出一辙！那不是治愈的光晕，那是……禁锢与抽取的法则囚笼！

铁面、盲账、聋史官、无舌那“安详超脱”的面容，其表情的细微之处，僵硬而空洞，如同被精心雕琢的傀儡！那不是解脱，那是……神魂被彻底格式化、沦为纯粹能量源的死亡宁静！

“嗬——！” 齐不语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那抬起的右脚，如同被无形的铁水浇铸，死死钉在了原地！狂热的渴望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被欺骗后的滔天怒火和刺骨的冰寒！

陷阱！

赤裸裸的陷阱！

用他最珍视之人的幻象，用他内心最深的渴望，编织的终极死亡陷阱！

盟主的目的根本不是杀死他们！而是要引诱他们主动踏入这所谓的“无相之门”，成为那法则熔炉中新鲜的、高品质的“养料”！冷月体内的寒烬燃情之力，苏半夏的药灵生机，他自身的无因果特质，乃至五煞残部那曾经强大的修为根基和混乱法则侵蚀后的变异能量……对盟主来说，都是修复核心律令创伤、甚至更进一步的美味补品！

识破了！

但识破又如何？

冷月濒死，苏半夏被吞噬，同伴尽陷，自身重伤累累，反噬如跗骨之蛆……在这倒悬绝地，面对这散发着终极诱惑的死亡门户，他还能做什么？冲进去送死吗？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淹没他。

不！

一个疯狂到极致、却又冰冷到极致的念头，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被怒火和绝望充斥的脑海！

既然这是盟主精心布置的陷阱，既然这门户蕴含着通往“无相境”的法则信息（哪怕是虚假的入口，其构造本身也必然蕴含着盟主对“无相”的理解和模拟），既然盟主的核心律令碎片还在自己手中，能感知到门户深处那两点幽暗的“目光”锁定……

那为什么不……反过来窃取这陷阱本身？！

目标，不是踏入那扇门！

而是——窃取这扇“无相之门”所蕴含的、关于“无相境”真实状态的法则信息！

这个念头诞生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比之前试图窃取核心律令时更恐怖百倍的悸动与警兆，如同灭世的雷霆，瞬间劈中齐不语的意识！窃道术的本源在疯狂尖啸——禁忌中的禁忌！自取灭亡！

窃取一个陷阱？窃取盟主用来钓鱼的“饵”？这无异于在捕食者张开的巨口边，去偷它嘴边的肉！其凶险程度，远超之前！陷阱本身必然蕴含着最精密的法则结构、最强大的反制机制、以及盟主本体的直接监控！稍有差池，便是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然而，齐不语左眼的瞳孔，却在剧痛与警兆的狂潮中，猛地收缩！眼底深处那被欺骗的怒火、被吞噬同伴的痛楚、以及对盟主那扭曲存在的刻骨仇恨，化作了焚尽一切的冰冷决绝！

送死？不！

他要的是破局的关键！是刺向敌人心脏的毒匕！是飞升者残魂低语中揭示的、对抗天道的终极知识！

赌了！

以身为饵，盗取钓钩！

“血手！帮我……挡住……三息！” 齐不语猛地转头，对着仅存的同伴嘶吼，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需要时间！需要血手为他争取启动窃道术、锁定目标信息的三息！

血手判官仅存的独眼中瞬间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他虽不知齐不语要做什么，但看到对方眼中那焚尽一切的疯狂与决绝，看到他那抬起的右脚死死钉在原地，而非踏入那致命的门户，他便明白——这是唯一的机会！是绝境中最后的挣扎！

“吼——！” 血手判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他猛地拔出插在地上的半截焦黑断笔！不顾半边焦黑身体崩裂的剧痛，不顾本源早已枯竭的事实，他竟将残存的所有精血、所有神魂、所有对盟主的滔天怨恨，如同榨取灯油般，疯狂地注入那截断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