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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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条伪因果线如同浸透沥青的荆棘，死死缠绕在冷月透明的脚踝之上，将她的存在强行锚定在这片被惨白月华统治的虚无炼狱。粘稠的阴影残渣在她体内奔流，压制着污秽墨线与冰蓝毒蕊的冲突，也带来如同万蚁噬心般的冰冷剧痛。她透明的身躯在剧痛与伪链的拉扯下剧烈颤抖，指尖那柄无形的琉璃剑锋早已溃散，唯有那双近乎完全透明的眼眸，死死盯着前方——盯着那个剜心断情、以窃影造链将她锁在这地狱边缘的冰冷债主。

齐不语脚下踏着那片被他踏出细微裂痕的纯净光斑，空无的“存在之痕”如同烙印，嘲笑着这方天地的法则。他左手掌心，电路板般冰冷死寂的金属纹路幽光流转，残留着伪因果线挣扎的余温。空洞的右眼，瞳孔深处那混沌的奇点疯狂旋转，如同超负荷运转的冰冷引擎，锁定的目标只有一个——骸骨巨树顶端，那张由暗金骸骨扭曲而成、因伪因果线亵渎而暴怒扭曲的模糊人面瘤！

惨白的月华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探针，更加疯狂地刺向那三条连接着伪造阴影、绷紧欲断的伪因果线。线体嘶鸣声尖锐得几乎要撕裂灵魂，表面蒸腾起刺鼻的黑烟。冷月脚踝处缠绕的漆黑脉络疯狂鼓胀，每一次脉动都让她透明的身体如同触电般痉挛，七窍中渗出混合着冰蓝毒质、墨黑污秽与阴影残渣的粘稠脓血。体内亿万冤魂被月华刺激，哀嚎陡然拔高，冰蓝毒蕊花瓣上的裂痕再次蔓延！

伪链将崩！锚定的“存在”即将被月华彻底净化！冷月的意识在剧痛与存在的双重撕裂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锁？”骸骨巨树顶端，那张暗金人面瘤无声地“裂开”一道巨大的、充满极致嘲讽的缝隙，一道宏大、漠然、如同亿万亡魂呓语叠加的意志，狠狠砸在齐不语和冷月的神魂之上，“蝼蚁的锁链，也想锁住天？笑话！”

伴随着这意志的咆哮，数条缠绕着粘稠暗金“树脂”、粗如山岳的法则锁链触手，如同沉睡的太古毒龙彻底苏醒，从树冠阴影中轰然探出！触手末端，不再是骨爪，而是凝聚成巨大无比的、由纯粹法则符文构成的惨白色巨锤、尖锥、裂齿！带着碾碎虚空、崩解法则的恐怖威势，撕裂惨白月华笼罩的虚无，朝着齐不语、冷月以及那三条挣扎的伪因果线——狠狠砸落！要将这亵渎的窃贼、被锁住的容器以及那伪造的枷锁，一同砸成最原始的尘埃！

死亡的风压，让冷月透明的长发如同狂蛇般倒卷！体表的焦黑纹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甚至能“听”到体内那三条维系她存在的伪因果线，在法则巨锤的威压下发出的、濒临极限的、如同琴弦即将崩断的哀鸣！

伪链必断！她将被彻底抹除！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劫不复的瞬间！

齐不语动了！

不是闪避，不是防御！

他那踏在空无光斑裂痕上的右脚，猛地向前——一步踏出！

步伐不大，却带着一种踏碎万古、撕裂宿命的决绝！落脚点，正是脚下那根巨大如山峦、被他之前剜取“不存在枝桠”时撕裂了断口、此刻仍在流淌着星空黑暗的骸骨树根！

脚掌落下的刹那！

轰——！！！

一股无形的、源自窃道本源的终极意志，混合着右眼混沌奇点榨取出的最后力量，顺着他的脚掌，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狠狠贯入骸骨树根深处！目标直指——骸骨巨树主干最核心处、那层层叠叠由亿万飞升者头颅琥珀构成的年轮中心！

那里！暗金人面瘤的下方！树心所在！

“债——该清了！”

一声冰冷到极致、也暴戾到极致的嘶吼，从齐不语喉咙深处炸开！这嘶吼不再漠然，而是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玉石俱焚的疯狂！仿佛剜掉的情魄深处，那被压抑到极致的百世怨毒，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随着他的嘶吼和那一步踏落，右眼混沌奇点光芒暴涨到极限！瞳孔深处，琥珀流光与深邃黑暗彻底熔铸坍缩，化作一个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奇点！一股前所未有的、超越偷光阴、超越盗法则、直抵窃取“概念”本身本源的终极窃道之力，如同无形的、贯穿诸天的长矛，顺着脚掌贯入的意志通道，无视了空间与物质的阻隔，狠狠刺向骸骨巨树的核心——那颗维持着旧天道运转、吞噬万载飞升者魂力的——天道核心！

剜取“不存在枝桠”只是试探，窃影造链只是铺垫！此刻，才是真正的终极之盗！

目标——天道本身！

嗡——！！！

整个倒悬昆仑核心的虚无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镜湖，瞬间荡漾起亿万层重叠交错的、剧烈扭曲的涟漪！时间与空间的法则在这一刻变得混乱不堪！那轮惨白的月轮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砸落的法则巨锤、尖锥、裂齿，在触及这片扭曲涟漪的瞬间，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速度骤减，轨迹扭曲！

骸骨巨树顶端那张暗金人面瘤，第一次发出了清晰无比的、混合着极致惊骇与剧痛的无声尖啸！它那模糊的面孔瞬间扭曲到崩裂！构成面庞的暗金骸骨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痕！它疯狂地催动月华，催动法则锁链，试图阻挡那贯穿而来的窃道之矛！

然而，迟了！

齐不语那贯穿诸天的窃道意志，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凝固的牛油，瞬间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头颅琥珀年轮，无视了缠绕蠕动的法则锁链，精准无比地——刺中了巨树最深处、那颗被暗金“树脂”和亿万亡魂哀嚎包裹的、缓缓搏动着的暗金色结晶体！

天道核心！

那并非规则的几何体，而是一颗布满了无数搏动“血管”、如同某种生物心脏般的巨大暗金结晶体！晶体表面流淌着冰冷高贵的秩序之光，内部则如同封存着整个宇宙的星云漩涡，缓缓旋转，散发出统御万法、主宰众生的无上威严！

嗤——！！！

一声仿佛宇宙初开、法则撕裂的恐怖声响！

齐不语贯入树心的窃道意志，在触及天道核心的刹那，猛地实体化！化作一只无形无质、却仿佛由纯粹“否定”与“篡夺”概念构成的混沌之手！五指如最锋利的法则之刃，狠狠刺入暗金结晶体表面流淌的秩序光芒之中！

“给我——出来！”

齐不语染血的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疯狂的弧度，右眼奇点光芒刺目欲盲，贯穿树心的混沌之手猛地回抽！

剜！取！天！道！

轰隆隆隆——！！！

整个九霄大陆，三界众生，无论身处何地，无论修为高低，无论正在做什么，都在这一刻——心神剧震！

一种源自世界根基的、无法形容的恐怖悸动，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每一寸空间，冲刷着每一个生灵的灵魂！

天空之中，风云倒卷！日月星辰的光芒疯狂扭曲、明灭！无数细密的、呈现出暗金色的空间裂痕如同蛛网般在苍穹之上蔓延！

大地之上，山川轰鸣！江河倒流！所有灵脉节点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或死寂的黑暗！无数闭关修炼的修士猛地喷出鲜血，走火入魔者不计其数！

而最直观、最恐怖的变化，发生在所有承载着“天”“道”二字的法则造物之上！

东海之滨，一座传承万载的古老仙门，那高悬于山门之上、由开派祖师亲手题写、蕴含着无上仙道威压的鎏金巨匾——“凌天宗”！

那巨大威严的“天”字，在巨匾之上，毫无征兆地——开始渗出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如同活物受伤般，一滴一滴，砸落在下方汉白玉的台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溅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血滴散发着浓重的铁锈腥味，台阶上跪拜的弟子抬头，惊恐地发现那渗血的“天”字笔画边缘，竟开始扭曲蠕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血管在皮下搏动！

西漠深处，一座被黄沙掩埋了半截的上古佛寺遗迹。残破的藏经阁内，一枚记载着佛门无上心法《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古老玉简，静静躺在尘埃之中。玉简表面，以梵文古篆刻写的核心真言——“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无上正等正觉，蕴含“道”之真意）。

那庄严神圣的梵文刻痕，此刻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金属，表面开始急速地生长出一层细密的、湿滑冰冷的暗绿色鳞片！鳞片如同活物般翕张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玉简内部蕴含的佛门诵经禅唱，在鳞片生长的瞬间，扭曲成了无数条毒蛇吐信的“嘶嘶”声，疯狂钻入守护遗迹的老僧耳中！老僧双目瞬间赤红，枯槁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蛇鳞纹路，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中州皇城，供奉着开国太祖武皇帝亲笔手书《武经总要》原本的社稷坛。那由紫雷神木雕刻、象征着皇朝武道根基的巨大书册雕塑上，“天道酬勤”四个蕴含太祖武道意志的鎏金大字中，“道”字的一点一捺处，猛地裂开两道缝隙！粘稠的、散发着硫磺恶臭的黑色原油状物质，如同溃烂的脓疮，从裂缝中汩汩涌出！流淌在神圣的祭坛之上，将洁白的玉石腐蚀得嗤嗤作响，腾起刺鼻的黄烟！

南疆巫寨，供奉着祖巫图腾的祭坛石柱上，铭刻着沟通天地法则的“天授神纹”…

北原冰宫，传承着冰魄大道的核心功法玉璧上，烙印着“冰心证道”的古篆…

东海龙宫，镇海石碑上，由祖龙精血书写的“海纳百川，天道至公”…

凡有“天”字处，必渗污血！或暗红，或漆黑，或粘稠如油！血滴砸落，腐蚀金石，腥气弥漫！

凡有“道”字处，必生异鳞！或暗绿，或幽蓝，或覆盖湿滑粘液！鳞片摩擦，诵经化蛇嘶，蛊惑心神！

仙门崩塌！佛寺染邪！皇朝蒙尘！巫蛊暴走！龙宫震荡！

三界之内，所有承载着“天”“道”法则意义的文字、符号、图腾，在这一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沸腾、扭曲、变异！仿佛齐不语剜取天道核心的举动，如同往这维系世界运转的法则基石上，狠狠泼了一盆最污秽的浓酸！天道法则的根基被撼动、被污染，其显化于世的“名”，也随之发生了恐怖畸变！整个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癫狂与混乱！

倒悬昆仑核心，骸骨巨树顶端，那张暗金人面瘤发出了撕裂寰宇的无声惨嚎！构成面庞的骸骨裂痕密布，流淌的暗金“树脂”如同沸腾的熔岩！它下方的巨树主干，以被剜取的树心位置为中心，无数道巨大的裂痕疯狂蔓延！粘稠的星空黑暗混合着暗红的怨念精粹，如同喷发的火山，狂涌而出！那些环绕树身的、由亿万飞升者头颅构成的琥珀年轮，在剧烈的震动中，无数颗紧闭了千万年的眼睛，眼皮疯狂地跳动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整个巨树，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兽，发出濒死的哀鸣！